形容某人做事一贯弃信忘义,人们往往会用“脑后有反骨”来描述,此说法的始作俑者是明初小说家罗贯中。在《三国演义》第五十三回,关云长奉命攻长沙,与老将黄忠三战不下,后守将魏延反出,关云长才得以入城,岂料关公引魏延来见,孔明却喝令刀斧手将魏延推出斩首,刘备惊问其故,孔明曰“吾观魏延脑后有反骨,久后必反,故先斩之,以绝祸根”,后来只是由于刘备的劝阻,魏延方躲过一劫,不过最终还是被诸葛亮设计弄死了。
在真实的记载中,无论是陈寿的史书《三国志》,还是为《三国演义》提供素材的《全相平话三国志》,都没有魏延脑后有反骨的说法,难怪后人称反骨之说全是三国演义造的谣或是迷信的相学。
不过民间的话语就没有这么多考究,大概是为了充分满足人类想象力自由飞翔的需要,“反骨论”照样流行不误,并且有时还能堂而皇之进入上层人物的话语词汇。
例如在20世纪50年代中后期,中国就出了两个被当时最高领导人斥之为“脑后长着反骨”的人,一个是水利专家黄万里,另一个是国防部长彭德怀。黄教授获罪的原因据说是公开反对在黄河上游截流修建三门峡水库,彭老总则是因为在庐山会议上激烈抨击大跃进,引得毛泽东在批判彭德怀时气愤地说“你和黄万里一样,脑后长着反骨”。当然现在已经为他们平反昭雪,这两位被称为“脑后长着反骨”的人,其实都是忠心耿耿的爱国者。
人在江湖走,哪有不挨刀,为了更好的生存发展,那些吃过亏的企业人当然也信奉这种“反骨论”,这倒应验了尼克松的一句话,“有两样东西激励着人们——希望或恐惧和爱”。如果真是这种情况的话,那么企业管理不管说得多么冠冕堂皇,其底座却是建立在恐惧基础上的。
解决恐惧的直接办法是防范,从心理乃至行动上限制所谓有反骨倾向人的行动范围,可是知易行难,事情说起来轻巧,做起来并不轻松。有史为鉴,宋朝的行政管理制度虽然表面上很完善,可还是积弱溃败,根子乃由于猜忌,这已是公论。清朝的情况也不例外,近代湘人李肖聃在《星庐笔记》中有精彩的描述:
“清初,寄兵权于驻防将军,国有大役,皆遣亲王贵臣将兵出征,汉人之为督抚者,第供粮饷军而已。金田事起,诏令各省设团练,大臣督抚剿匪,别令李星沅、林则徐为钦差以督之。曾文正以侍郎督义旅出境,而岳州之捷,文宗斥其俨然以数省兵事自任。倭仁谓曾某有此大捷,恐非朝廷之福。倭为文正讲学之友,尚且疑之。故终咸丰世,曾以孤军客寄于外,不能建功业。及文祥当国,首请重用汉人,临没遗疏,犹以为言。于是文正始督两江,诸将分道并出。金陵既克,天国以定。于是天下大权皆落湘、淮两军,曾、李两家,清室赖以延其天命者垂五十年。至其末世,排满说兴,于是满人防汉之计亦密,首设练兵处,令新军直隶京师陆军部,而各省大吏但领训防旧部。继采中央集权制,令总督、巡抚不兼陆军部尚书侍郎衔,使无指挥新军之权。故事,各部行文督抚,例以平行用咨,而陆军部奏,竟有由臣部电令该督之文。及新军首难,督抚皆逃,无一能拥兵相抗者。虽事势使然,亦清自召之也。”
看来完全靠“堵”也不是个办法,如果要是能从源头消除恐惧的发生,“不战而屈人之兵”,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。
要从源头消除恐惧,首先应该消除虚假的恐惧。企业挣来的钱是很不容易,钱袋子是要看好,但总不能紧张到只有家族成员才敞开心扉的地步,在企业管理中,必须分清忠于家族和忠于企业的界限,这两者之间有时候是不可以划等号的,如果把忠于企业而未必忠于家族的人视为反恐对象,那是要犯错误的。
其次,古人云“以势交者,势倾则绝;以利交者,利穷则散”,企业应该注意培养员工的相同价值趋向,以此来消除可能的内患。企业管理者如果忽视员工的生存价值,使员工感觉不到尊重,心中自然会滋生不安全感,抵触情绪自然会日增,进而会对企业产生不信任感。当企业蒸蒸日上的时候,大家可能还相安无事,企业一旦处于效益大幅度下滑甚至危机状态,此时正是需要三军奋力用命方能自救,倒反而成了事故频发地段,这方面的教训真是不少。
回过头再来看三国历史,小说戏曲中的曹操形象很不好,是个心胸狭隘的白脸奸臣,但实际上曹操奸归奸,器量却是大如天,招贤纳士毫不吝啬,军中战将过千谋士如云。相形之下,刘备好象很仁义,可为他效命的干才却远不如曹孟德,诺大的江山全赖诸葛军师前后左右来打理,结果却是“出师未捷身先死,长使英雄泪满”,令人肃敬又可叹!
陈江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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