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 月15 日，入冬后最强劲的一股寒流掠过山东省寿光市。
寿光市洛城街道办事处某村的老傅，正在寒风中整理他的蔬菜大棚，他的老伴则在收获最后一批露天种植的苦瓜。
寒风来了，气温降了，露天蔬菜已经失去了生长条件，需要抓紧收获。多年的蔬菜种植经验告诉他，近几天，露天蔬菜就将集中上市，菜价也将出现较大幅度下跌。一天有一天的价格，一时也有一时的价格。
“种菜就是靠天吃饭。”老傅说，下一步，他的主要精力将放在大棚菜的管理上。
比去年多赚了“一点点”
老傅和老伴种植着两个大棚蔬菜。在全国最大的蔬菜种植基地寿光，种植大棚蔬菜是农民的主业，也是超过70%农户的主要收入来源。在当地，一家种植四五个大棚蔬菜的情况十分常见。
老傅没有百分点的概念。谈到今年的收入情况，他想了想说：“是比去年多赚了一点点。”
这“一点点”是在今年蔬菜价格猛涨的背景下取得的。就在13日，国家统计局公布了前10 个月的物价上涨情况。其中，鲜菜价格上涨29.9%。
鲜菜价格上涨近三成，菜农又增加了多少收入呢？寿光市统计局预计，菜农因为菜价上涨增加的收入在10%左右。
“菜价涨幅虽然较大，但农资的价格上涨‘吃’掉了其中的大部分。农民收入增长幅度远远跟不上菜价的上涨幅度。”寿光市统计局相关人士告诉《第一财经日报》。
来自山东省统计局的数字，今年前三季度，山东农民人均现金收入4498.1元，比上年同期增加627.0元，增长16.2%。而寿光市统计局人士说，前三季度，寿光农民的人均现金收入增长幅度也在16%左右。菜价上涨并没有给当地农民收入增长带来明显的促进作用。
老傅印象最深的不是菜价上涨带来的好处，而是农资涨价带来的压力。
“现在辣椒种子比黄金还贵。以前辣椒种子按两卖，现在按粒卖。一粒种子的价格比得上同重的黄金。而买来的种子出苗率能到七成就不错了。”老傅说，“农药、薄膜、化肥全部涨价。年前复合肥一吨在2000元，现在2600元已经是比较便宜的了。”
山东省统计局数据显示，今年前三季度，山东农业生产资料价格指数上涨6.3%，比上年同期扩大4.0个百分点。农用工具、饲料、化学肥料、农用机油和农业生产服务价格，分别上涨5.2%、10.8%、2.1%、6.3%和20.5%。
“全面涨价”也带来劳动力成本的上升。老傅介绍说，他和老伴种两个大棚蔬菜，有时候需要有人帮忙。以前一个“短工”一天付50元就可以，现在出70元也没有人干了。
近日，国家统计局网站贴出一篇题为《正确看待农产品涨价背景下的居民增收》的署名文章，其中指出：“由于生产成本及中间流通环节牵掣，农民实际盈利空间并不是很大。农产品生产成本越来越高，使得农业生产效益越来越低，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赚点钱越发困难。来自国家统计局福建调查总队的一份报告显示，今年上半年，因成本上升，农民生产经营费用人均增支占其人均增收的一半左右。”
不管怎么样，收入还是增加了。这令老傅多少有些欣慰。但他上大学的儿子寒假就要回家要钱，他增加的这点收入，可能还抵不上儿子多要的钱。“从地里刨食，好年成也只能是维持生活。”这又令老傅有些郁闷。
价格“过山车”根源
其后两天蔬菜价格的变动证实了老傅的判断。在济南蔬菜批发市场，由于露天蔬菜集中上市，供应量猛增两成，价格随之出现下跌。30种家常蔬菜有17种蔬菜价格下跌，其中青萝卜由每公斤1.30元降至0.70元，降幅为46.15%；茄子由每公斤3.80元降至3.00元，降幅为21.05%。
“有时候，一根胡萝卜的价格能抵上一根火腿肠。也有时候，胡萝卜烂在地里无人收。就个别品种的蔬菜来说，价格就像过山车。”寿光市蔬菜协会相关人士告诉记者，“即使在寿光这个全国最大的蔬菜生产基地，农户也难免要体会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滋味。”
上述人士告诉记者，种菜收入带有很大的不确定性，天气状况、市场状况的突然变化都可能使农民一季的劳作成果化为乌有。
“今年蔬菜价格上涨的一个背景是产量减少。”山东洛城农发有限公司张成升董事长告诉记者，今年雨水较多，在国庆节期间，寿光甚至出现连续半个月的连阴雨天气，造成蔬菜产量骤减。看起来菜价是上去了，而种植户的收入并没有增加，甚至还减少了。
农户看天吃饭，也要看外国人的脸吃饭。国际市场的风吹草动让农户防不胜防。
自去年5月29日起，日本实施了“肯定列表制度”，限量指标由9000多个增加到5万多个，检测项目和检测标准都提高了几倍甚至上百倍。其带来的结果是，今年前 10个月，山东口岸蔬菜对日本出口 4亿美元，下降 6.5%，占山东口岸蔬菜出口总值的 24.1%。同期， 山东农产品贸易顺差也由去年同期的11.6亿美元下降到7.7亿美元。
日本和韩国是山东蔬菜出口的重要市场。出口下降的影响在大蒜价格上最为明显。寿光蔬菜协会相关人士预计，今年大蒜价格比去年每公斤下跌了近2元，降幅起码有五成。
这种情况在济南的菜市场上表现更为直观。记者了解到，去年大蒜可以卖到每公斤4元以上，而前几天，每公斤1元也少有人问津。
寿光蔬菜协会相关人士说，大蒜价格的剧烈变动，与今年产量增加有关，更与出口受阻有关。
山东省统计局相关人士认为，信息滞后是造成农产品价格大起大落的根源，更是农民最大的风险所在。倘若农民能够及时了解到相关市场信息，并用来指导自己的种植和养殖，他们将既能最大限度地规避风险，也基本上能够实现利润的最大化。
“及时了解到相关市场信息并用来指导自己的种植和养殖”，对以一家一户为单位从事生产的农民来说，无疑是一个难题。因此，如果暂时不能改变这种“单干”模式，要想让农民摆脱“冰火两重天”的困境，关键问题显然只有一个：谁来为他们提供及时、准确的信息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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