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行车革命与现代化陷阱

来源:苏州新闻网      2007/7/13   浏览4381次   

7月15日,法国大革命纪念日的第二天,法国浪漫之都巴黎将用10648辆自行车,实现他们的“自行(车)革命”。事实上,在1月份,巴黎已经计划好要建1400个自行车出租站,按照计划,每个巴黎人无论何时何地,都能够在275米的范围内找到一辆“绿色交通车”。看到这个新闻,想起了前些天看到的另一则新闻:7月5日,一对骑自行车环游世界的法国夫妇,骑车骑到了河南洛阳,这对夫妇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,他们曾经对中国这个自行车王国有着无限的遐想,遗憾的是,“自行车在中国已经失去了地位,人们在努力赚钱,为了早日丢掉环保自行车,而开上耗费能源、污染环境的汽车。”

这是一个很耐人寻味的对比,一边是自行车的告别,一边是自行车的怀旧,如果说一边是现代的,那一边就是后现代的。在我们省吃俭用、拼命赚钱为了能早日告别自行车的时候,外国人的回归说明了什么?巴黎将成为世界上第一个采用自行车作为主要交通工具的首都城市,是巴黎不够现代,还是巴黎人不够富有?显然,此时对于什么是现代,什么是富有,经历过现代化阵痛之后,人们有了新的感悟———环保比什么都重要。看看国内的大多数城市,每天上牌的汽车是趋之若鹜,在路权分配上,自行车也是在不断地为汽车腾地方,结果,机动车车道越来越霸,非机动车车道越来越可怜巴巴。

汽车象征着现代化,在我们的国民还没有完全获得现代生活的时候,对现代生活的觊觎就把有车生活作为一种奋斗的目标、一种时尚与成功的标识。用“四只轮子”代替“两只轮子”,那就是奔向新生活,这种情况下,告别自行车年代的心情是急切的,毫不可惜的。盼都来不及,又怎么还能顾及将来车多会不会路堵、车多会不会造成严重污染?对于个人来说,最多考虑的也只是有车生活与无车生活的成本比较。所以,没车的在继续为圆有车之梦奋斗着,有车的人虽然因为拥有多了几分抱怨,但是仔细听听,不难发现,某种程度上,那绝对是带着几分自豪和虚荣的矫情的呻吟。物质决定意识,处于现代化的不同阶段,不要说发达国家与欠发达国家,人的思维会有不同,就是同一个国家、同一座城市,不同的人群,他们的认识也是有差异的。更多时候,人的意识的改变不是外人可以轻易说服的,如果说会有改变,那也大多是自己经历过之后的反思使然。

就说“没车的”和“有车的”,有车的人不可能简单地说服没车的人不要去买车,如果不要车,那不是因为条件不具备,就是因为已经曾经拥有过。有所经历,也才有所感悟,才有所反思。这是一般人思维难以跨越的坎,因为难以跨越,所以,我们容易走弯路,也容易走老路。其实,不光是买不买车,要不要重新回归自行车主导的年代,对于整个现代化的过程来说,轨迹是相同的,通过发达地区的发展,通过富裕人群的前行,我们能够从中看到,可以说也已经从中看到一个轨迹。这个轨迹对于不发达地区、不富裕人群来说,就是可以看到的预期,因为我们这个社会总是“不发展”对“发展”、“不富裕”对“富裕”的追逐,甚至本身,后者就是前者标榜的对象。方向相同,路径一致,轨迹也就差不到哪里去了,既然先行者客观上已经给后来者摸索好了道路,探明了陷阱和路障,为什么后来者还是喜欢重头再来呢?也就是因为那道心坎。

记得十几年前,根据国外现代化实践和中国改革的经验性体验,国内学者何清涟就写了当时轰动一时的《现代化的陷阱》,现代化究竟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什么、将会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什么?在奔向现代化浪潮的过程中,学者们在反思,在呐喊,但结果呢?现代化的副产品是什么,大家都知道,十几年的现代化陷阱都喊了,但结果似乎对我们的触动并不大。可能“后现代”对“现代”的修正,也存在一定的临界点,现代化没有发展到一定程度,我们的认识也因此没有达到一定的高度,这有个过程。但是既然如今我们很荣幸有现成的可以借鉴的东西,能够避免走别人的老路,我们又何必明知山有虎、偏向虎山行呢?

对自行车作为交通工具首选的回归,也是巴黎人民痛定思痛后的反思,对于最先卷入现代化浪潮的国家来说,它们没有可抄可学的模式。摸索式的前进本身就意味着一定要经历某种风险,在它们身上,陷入发展中的陷阱是不可避免,甚至是值得欢迎的,前进中的代价换取的是对自己的反思以及对后来者的警示。如今对自己的反思慢慢有了,对后来者的警示呢?历史的发展很多时候是不可逆转的,如果能够重新选择,肯定经历过阵痛的人会选择一开始就规避未来的陷阱。历史是单向的,希望不要什么都等到经历过之后再去反思,再去修正,尤其是在有史可鉴的便利下。不知道“只有经历过才明白”的心坎什么时候能迈过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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